2月24日，耸立上海21年的瑜珈金融行业龙头具缘瑜珈，正式宣布停用全省82家自营店面。

过分忽然的最新消息，给了具缘雇员们当先好运气。从后台、清扫，到CCC高级顾问、瑜珈同学，即使营业员，每一工作岗位上的雇员都被积欠了数十到数十左右的薪水。

钱财经济损失虽说可悲，更更让人沮丧的，是一类灵活性的远去，好不难复建的信赖的失去，和对整座健身活动金融行业大灾难式的负面影响。反之亦然在百盛不远处开设健身活动梦工厂的总教练阿秋说：“那么十多年的民营企业，一夜之间关门歇业，雇员拿不出瑜珈专业培训薪水，团体会员也要不回入会费，具缘称得上把健身活动金融行业的信用风险又切掉了两把。”

文、图 | 祁佳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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营运 | 红豆

一夜消失

那座开在家门口十多年的连锁瑜珈店，是一夜之间忽然消失的。

如往常一样，2月24日，上周五的中午，何帆来到具缘瑜珈朝阳店面上课，瑜珈同学与负责卖卡的CCC高级顾问们也一如既往地热情，看不出异样。临下课时，团体会员们跟同学商量，您的课上得好，能不能多在朝阳门这边排课？同学爽快答应，她周六在另外一家店面有课，欢迎大家过去上课。何帆走过休息区，CCC正坐在沙发上向大家介绍不同的团体会员卡种。那天，她看见一个朋友又花了一万多元续卡。

当晚11点，何帆忽然收到CCC私发的微信：具缘瑜珈所有店面要暂时停业整顿。瑜珈专业培训在法律部门工作的她脑子一嗡，“老板该不会卷款跑路了吧？”

何帆练瑜珈十多年，她2017年开始在具缘瑜珈办卡，最初花2万元办了张三年卡，期间还买过私教卡、普拉提卡，都是几千元左右。去年八月，具缘店庆期间，她又花2万5千元，续了张三年卡。新卡还没开始用，具缘瑜珈的小程序目前已经没了团体会员卡信息，数万元的支出，化为屏幕上的一片空白。

何帆所缴纳的入会费数额，其实只是一个中位数。在一份有800多位具缘团体会员登记的在线文档里，经济损失金额少则八九千，多则五六万，绝大多数团体会员经济损失的入会费在1-3万元左右。

上网一搜，何帆才知道，从去年十月开始，小红书上就有不少瑜珈同学和工作人员吐槽具缘积欠薪水的帖子。她不理解的是，雇员们怎么瑜珈专业培训能瞒得那么好？直到当天，都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将要闭店的情绪，CCC还在忽悠人办卡，“这是最缺德的”。

2月25日一大早，何帆给区域经理、店面店主和CCC挨个发最新消息，询问入会费退款的事。问了一圈，只有CCC搭理她，“再等等，相信校长一定可以挺过来。”她气笑了，劝小姑娘：“你都被欠了那么多钱，还替她说话。早点醒醒，赶紧去劳动仲裁吧。”

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，不少雇员站出来声讨饶秋玉，要她给出一个交代。麦子没有参与这场骂瑜珈专业培训战，就好像靴子终于落地，那些悬在心里多时的忧虑终于得到了证实——自己去年被积欠的十几万薪水，终究是要不回来了。

麦子进入具缘五年多，公司一直有延缓发薪水的“传统”，每年6月才会发放年初的薪水。这一次，薪水半年没发，但听说合和瑜珈最近正在谈收购具缘的事，品牌将变成“具缘合和瑜珈”，积欠雇员的薪水也会在三月底结清。

麦子有过期待，疫情结束了，即将到来的春天正是练习的好时机，“大家都希望好好卖卡，好好上课”，挺过冬天这三个月的淡季。但没想到，等来的却是外部资本放弃投资的最新消息，“合和瑜珈无法承接具缘这些巨额债务，老板当晚就做出了闭店的决定。”

成立于2002年，全省范围内已拥有82家店面，在瑜珈界，具缘可以瑜珈专业培训说是唯一的头部，在这头体量巨大的骆驼折断之前，其实就有诸多征兆预示它的倒塌，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。

就在几个月前，有在农业银行工作的朋友告诉麦子，他接待过具缘来贷款的工作人员，但饶秋玉名下可抵押的资产已经全部抵押，银行最后没有放贷给她。

年薪百万的高级律师程逸，一直是具缘的忠实客户，在听说具缘经营不善的最新消息后，她在1月13号又去蓝堡店续了4万多元的入会费，表达对具缘的信赖。程逸相信自己的判断：“虽然有人说过具缘积欠薪水、退卡困难的事，但我觉得上海毕竟是总店，经营21年的品牌了，那么多家店面，不至于所有店面同时闭店。”

程逸在运动方面出手一向阔绰。去年疫情期间，她常去的击剑馆需要换场地装修，她也掏出8万元瑜珈专业培训购买团体会员以表支持。

中产阶级维权有自己的特色：冷静，诉诸法律。因此，在闭店风波三天后，具缘瑜珈百盛店的现场，前来取回私人物品的团体会员们并没有过多激烈情绪，大家下了班，顺道过来取一下存在具缘瑜珈的瑜珈垫、水杯和拖鞋，21个团体会员排成5列，依次坐电梯上楼。电梯间里，大家即使讨论着，能不能众筹把店面盘下来瑜珈专业培训。在此谈起打水漂的入会费，或许有些不合时宜，比起钱财的经济损失，一个稳定的训练场地忽然停用，一类规律的运动生活忽然暂停，是眼下更更让人沮丧的事情。

上海中产阶级们这时才发现，自己用数万元入会费堆砌出来的精巧空间，也不过是堆随时就会幻灭的泡沫。

▲ 具缘瑜珈百盛店，等待取私人物品的团体会员们。

播种中产阶级

具缘瑜珈的精巧，从进门后的第一束花开始。

赵赵常去的百盛店，从公司步行过去只需5分钟。5分钟，就能从百盛分秒必争的快节奏生活出逃，遁入洁净、舒缓而私密的瑜珈馆。

赵赵每次去都喜欢看馆里的插花，一排木质沙发桌椅上，各摆一瓶雅致插花，春天是一束盛开的白玉兰，夏天则是一朵荷花与一枝树根，颇有禅意地立在那儿。休息区的茶几上也会随季节变瑜珈专业培训换花茶与零食。在她的体验里，同学也专业，每次她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，同学会帮她来调整，无法达成的动作，不会勉强。

每次训练完，她都会洗个澡，再去休息区喝一会茶，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儿，没人管，也不用与谁social，在喧嚣的CBD，难得有那么一处静谧之地，供她有一两个小时屏蔽掉公司的一切事务，只是自在地独处。

没有一个团体会员不为具缘的倒闭感到可惜，它像是为都市女性造就的一场幻梦，这里有足够舒适的运动空间，也有细心服务与专业的同学。尽管一切服务都是用高出金融行业均价的价钱支付而得，因此被人称作瑜珈界的“Burberry”，但面对这些溢价，几乎每一个人都承认：“它值得这些钱。”

高昂的消费门槛为具缘筛选出了更优质的客户群体瑜珈专业培训。何帆已经有长达十年个人在家练习瑜珈的习惯，但她还是平均两天就去店里上一次课，更像是一类必要的社交。“没有一定经济条件的人不会来这儿，团体会员的收入与认知层次都比较高，我们还一起从国外代购lululemon，大家都有很多共同爱好。”除了何帆这样的法律工作者，百盛白领、私企高管、媒体人、投资机构雇员，即使演员、明星，都是具缘瑜珈的常客。

何帆的瑜珈启蒙是一位在印度修行15年的私教，她觉得，除了这位私教之外，只有具缘的同学能达到相应的教学水平。这是一类资源集群效应，最优秀顶尖的瑜珈同学聚集在具缘，也吸引了一批重视瑜珈的精巧女性，不少人最早接触古老而严谨的阿斯汤加瑜珈，开始清晨6点的练习生活，就从具缘蓝堡瑜珈专业培训店开始。

何帆还记得，一个小白学员没预估好课程难度，上课时忽然把胳膊摔脱臼了，蓝堡的瑜珈同学当时很冷静，首先用伸展带和瑜珈砖为她做支撑固定，营业员再立即把人送去医院。整节课的节奏并未打乱，直到上完课，同学才去医院看望学员。

是这些尽显专业的细节将何帆留在了具缘。2019年，她用355节课的练习次数登上团体会员自律奖名单，得到了一条刻有具缘logo的银制项链。但这在具缘不算什么，有人一年能上六百多节课，平均每天两节课，打卡成为一类生活习惯，而排在榜首的前几名团体会员会被邀请参加公司年会，由校长饶秋玉现场颁奖。

饶秋玉的个人特色在具缘无处不在。尽管瑜珈同学麦子一年只能见到一两次饶校长，但由她发布的想法与命令，无时瑜珈专业培训无刻不在工作群里得到响应与转发，“校长愿力大，发心正，跟着校长的步伐不会错。”

这也是一位颇有成功学色彩的瑜珈领袖。场馆里的宣传墙上，挂着饶秋玉的照片，50岁的她头戴自己投资生产的冥想环，宣称被哈佛大学聘为首席冥想师的成就，要用加粗字体来展示，但也无从辨认真假。

直到看完饶秋玉在2月26号发布的自述声明，程逸才逐渐推翻自己的判断。“通篇就是表达一个意思，我没有钱，我有钱一定会还。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面对数瑜珈专业培训亿欠款时该做的回应，毫无商业意识可言，非常幼稚。”

▲ 具缘瑜珈校长发声全文。图 / 具缘瑜珈官方微信号

任性的校长

饶秋玉美丽、优雅，蹦蹦跳跳的，很有活力。这是麦子对她的一贯印象。

饶校长的许多想法“很超前”，十多年前就引进普拉提、孕产瑜珈等课程，将瑜珈运动往更大众的方向推行，为公司带来过很好的收益。而拥有强大自信与能量的人格反面，也可能是自负、骄傲，“有少数项目成功了，但大多数项目都死了。”麦子说。

在他的印象里，做骨雕隆鼻，开素食餐厅，卖隆胸内衣，这些“乱七八糟”的想法，都曾在公司资金最紧张的时候，在饶秋玉的坚持下得到推行，最后“消失在历史长河里”。“她有很多想法，但也不踏实，很任性。每一次投资都是真瑜珈专业培训金白银往外花钱。”

作为团体会员，何帆和饶秋玉交集不多，唯一一次是在一堂瑜珈课后。课上，同学与学员们练习时的身体状态非常良好，临时换了更高阶的教学动作。但下了课在后台看回放录像时，营业员发现同学没有严格按照编排动作教学，直接向同学罚款，还停课两周作为惩罚。

课上的团体会员们集体写信给饶秋玉，为同学说情，但没有用。公司的内部制度就是如此，无法适应就只能离开。从具缘离职的瑜珈同学们提起这一点，会认为具缘的瑜珈教学过分死板。而对何帆这样的团体会员来说，这种僵化其实也是一类“PUA”——“让你习惯具缘的教学模式，再去其他家就感觉不适应，就是变相的留客。”

说白了，一切都只是生意。麦子还记得，饶秋玉曾经投资研发一款冥想环，瑜珈专业培训

他经常会拿雇员们在群里的刷屏聊天逗趣。“大家给她山呼万岁，并不是因为真的认可她说的话，而是因为她是老大，给我们发薪水。你拍马屁，被她看中了，就升职发财。没事多去听听校长组织的佛法音乐会，混个脸熟，很多机会就是你的了。”

具缘内部近年来晋升很快的一个教学总监，常在群里积极分享饶校长的发言。这次闭店之后，她很快换了脸色，要保留自己对薪水的追究权利。

在那篇自述里，和许多创始人一样，饶秋瑜珈专业培训玉称具缘折断的主要原因是疫情，“错误地判断形势”。“经常被要求闭馆，闭馆时没有收入，但是房租和基础薪水还不能少……同时疫情对大众消费能力的负面影响，负面影响我们的业绩，造成亏损……”

麦子并不那么认为，疫情有负面影响，但饶秋玉管理不善也是事实。即使是疫情时期，具缘瑜珈仍然狂飙式地扩张了30多家店面。进入公司十多年，麦子对饶秋玉的情感很复杂。他依旧相信校长不是一个有坏心眼的人，只是没有足够的商业能力撑起一家那么大的公司。“全省店面扩张到了80多家，但她身边没有一个专业的团队帮她经营，也撵走了好几个投资人，最后身边只剩下会拍马屁的人，这很可悲。”

▲ 去年9月，一位具缘瑜珈的领导在上海总教练群内倡议共同努力。图 / 受瑜珈专业培训访者

放弃幻想

有网友给饶秋玉算了笔账：具缘有22万团体会员，平均一个人大约是两万多入会费，那么至少有将近5亿现金，再加上欠2千雇员的薪水，经济损失一共可达10亿元左右。但具缘真实的负债情况，现在还尚未公开。

愤怒的中产阶级们很快抱团，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每一店面的维权群。有人统计了自己所在店面中618人的经济损失金额，涉及金额约2012万人民币。而这仅仅是全省82家店面中其中一家的不完全统计。在上海，已经有100多人去辖区内的派出所报案。

程逸作为律师，鼓励受到经济经济损失的消费者们积极维权。“饶女士本人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，不通过诉讼是无法确定的。后期如果要转化不良资产，有法院确认的债权，肯定比大家手机里保留的团体会员卡信息可信瑜珈专业培训度更高。提起诉讼这件事远比在微信里找CCC要钱更有意义。”

而作为被欺骗的消费者，程逸也很清醒地知道：“从闭店开始，我的四万块钱就打水漂了。”她曾想找具缘的雇员开发票，对方告知她，财务处已经没有人上班了。

赵赵想起自己还没消费的34节私教课，折合1万8千元，还是会有些心疼。她最近本来准备买辆一万多元的折叠自行车，骑车上下班，但出了闭店的事，她决定消费降级，只买辆三千多元的，瑜珈这项运动也要随之放弃。

何帆是法律部门的公务员，她在事发后曾去海淀区的一个派出所报案，但她心里也知道钱大概率要不回来的事实。“那会儿长租公寓坑人的时候，好多房客都花了大几万的房租，那不也爆雷了吗？怎么办呢，只能想开点。”这笔钱是瑜珈专业培训她一个月的薪水，不是小数目，只能劝慰自己：“就想着是去年支出的钱，已经花出去了。”

更紧迫的问题是，热爱瑜珈的中产阶级女性，要如何重新找回生活的秩序，填补具缘造成的空缺。

何帆联合中关村店的团体会员、同学们一起组织了临时课程。大家租下了一间中关村的舞蹈教室，每10人、20人开班上瑜珈课，小班每人40元，大班每人30元，人满开班。

课程在本周二正式开始。学员与同学们努力找回在具缘上课的感觉，但差异依旧明显。舞蹈教室没有更衣室、毛巾、插花、花茶和零食，所有人自带瑜珈垫，也缺少辅具和毛毯。这类自救，主要是为了支持同学，每一人出一点课时费，凑足400元，为同学带来一些收入。何帆也知道，如果没有固定场所，大家很快就会瑜珈专业培训放弃这类打游击式的课程。

她对瑜珈的热情一直都在，即使没了瑜珈馆，也还能自己在家练习。接下来，她还打算去试试搏击运动。只是，当具缘这样的瑜珈巨头也折断之后，她不敢再用预付款的模式，购买任何一家店的团体会员卡了。

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，这对整座金融行业的负面影响是大灾难式的。疫情期间，健身活动金融行业里折断的店不在少数，维权故事也在不停上演。好不难等这一切过去，信赖才开始复建，作为行业龙头的具缘又暴雷。反之亦然在百盛不远处开设健身活动梦工厂的总教练阿秋感慨说：“那么十多年的民营企业，一夜之间关门歇业，雇员拿不出薪水，团体会员也要不回入会费，具缘称得上把健身活动金融行业的信用风险又切掉了两把。”

至于赵赵，她打算每周在家练习瑜珈，反正动作已经掌握了，可以自己给自己瑜珈专业培训上课，“上完剩下的30多节，就当是这一万八回来了。”她自嘲道。这也是眼下唯一能宽慰到她的想法了。

▲ 2021年1月1日，深圳，具缘瑜珈。图 / 视觉中国

（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涉及人物均为化名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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